姐在巴黎∣11 走!真人版“路飞”带你开启艺术家们的“大航海时代”

上期女神张竹将自己家乡的特产“老干妈”带到法国的故事获得了很多转发和好评,并在微博再次创造了破万点击的成绩。(具体视频内容请戳链接:姐在巴黎 | 她把“国民女神”老干妈引入法国)

本期女神“尔尼”是一位航海作家。听到她的经历,你一定会惊叹:还有这种操作!她来巴黎没有申请签证,是一路靠搭顺风车从俄罗斯来到了法国。在上船之前,她也没有任何跟航海有关的经历,硬是凭着一腔热情和坚持不懈,打动了主办方开始了三年的航海之旅,并从此将航海变成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事业。

去采访的路上,我随手翻了翻她的微博。被她讲的故事触动到,一路上哭得稀里哗啦。没想到,见到她才三两句话,我又被她逗得哈哈大笑。我被触动的点是,她说,无论你从事什么行业,一定要自己舒服,才能创作出让别人舒服的作品。花了十年,我才悟出来这一点。她一句话就点破了。

尔尼是个相处起来超级舒服,也特别有能量的女孩。采访她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。她总是说着说着就进入自嗨模式,哈哈大笑起来。这种快乐、真诚和能量,也让她周围的人很容易受到感染,像是被冲了电。

走之前我说,“你真是元气少女”。

她说,“头发挡住是元气少女,把脸露出来就成了汤圆少女。哈哈哈哈哈。”

发稿的三天前,我的助手顾含钰已经已经带着我的梦想,登上了这首木制帆船,跟随尔尼一起,踏上了北欧的航程,开启了她人生第一次航海之旅。

第11期 姐在巴黎 

尔尼:世界的水手

记者: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!

尔尼:过去几年来我一直在海上航行,跟着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,还有水手们搭乘一艘百年的木质帆船:从波罗的海航行到了地中海。今年是我第一次开始要招募新的人跟我一起远航。我会带着世界各地的、没有航过海的一些朋友们,从哥本哈根航行到奥斯陆。

记者:航海文化以及海盗的概念,这些汉文化里其实是没有的。我来了这边,才发现这里的儿歌都有海盗元素。你一个四川姑娘怎么会喜欢上航海呢 ?

尔尼:每个人在小的时候,对于冒险其实都会有渴望。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,看课外书时读到一首诗,叫《如果你启程前往伊萨卡》。书里写道:“但愿你的旅途蛮长,充满奇迹,充满发现。”就从那个时候开始,我渴望去这样漫长的旅行,也渴望着像奥德赛一样的旅程。

那以后,我就不断地去实践这样漫长的旅程。比如说我第一次从中国到法国,是坐火车到莫斯科,然后一路搭车来到了巴黎,在这边读书。后来就在一个艺术节打工。像很多在这边的留学生一样,我在艺术节做摄影师,突然就听到会场里有人重新念起这首诗。他们是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机构,会邀请一些艺术家开始特别的航行——住在一艘百年的木帆船上。我当时很激动,马上冲上去跟他说,我从小就渴望这样的旅程!我找他要了联系方式,写了一封长长的自荐信,请他们接受我的申请。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回复,上面只有两句话,他们甚至连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:Dear Li,谢谢你,不过我们没有多的经费。这就直接把我拒绝了,但是我没有放弃。我用了半年的时间,打了很多电话,我还飞到他们的城市去。我去过蒙彼利埃,去过米兰,我去到赫尔辛基,跑到他们办公室去说服他们,他们终于是被我的这个故事打动了。随后我就作为摄影师,跟着他们出海。这是我第一次的航行,在海上航行了三年。因为航程中会遇到很多传奇的航海家族,受到他们故事的启发,我认识了越来越多不同的船,不同的家族的故事。过去的这几年来,我一直都在海上航行。今年夏天,我也是跟随着另外一只帆船,和另外一群艺术家们一起航行。未来我想募集更多的、来自世界各地的、来自中国的艺术家,参与我的航程。

记者:太神奇了!这个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故事 ?

尔尼:其实蛮多的,说起来简直可以聊几天几夜,一千零一个故事!就比如说风暴来的时候,船就颠簸得很厉害。一个浪下来,水就铺头盖脑地涌进来。船一摇,水下一秒又泄出去,整个人就摇得很厉害,我自己也非常的不适应,感觉很危险。当时冰箱都跌下来了,你可以想象到那种震感,就跟地震一样。我们在船上拉着那个绳索,表情十分痛苦。我心想,哎快点上岸吧,我要买个机票赶紧回家,受不了了。那时我们水手就走过来,他说尔尼,你不要和大海抵抗,我觉得你是在跟风暴,跟大海在抵抗,想要去征服它、战胜它,这是不对的。他说,你要学会和大海一起活着。当它摇晃的时候,你会和它一起摇晃,因为我们是海的一部分,风暴也是海的一部分,只有当我们跟它一起活着的时候,你才不会觉得难受。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理念,因为在大陆上,比如说我们去登山时,家长从小就教育我们,要克服困难,去征服一座座的山峰。我从没有想到说,原来我跟风暴的关系是一种并存:我要跟它一起活着。

还有的故事和夜晚相关。比如说,我半夜开船,自然紧紧地盯着那个雷达。有水手就告诉我,他说,尔尼你不要一直这么紧张。我确实紧张,因为生怕自己出错了,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开错船,就去其他地方了。所以我一直低着头。水手说,你要抬头。而我一抬头,就是漫天繁星映入眼帘。他说,我给你指一下,那颗星就是我们的方向。现在你要学会跟星星一起航行,你要看着星星。他又说,在古代,我们就是这么航海的。我们多航行一些,世界就会大一点。

记者:你的描述让我想到了李安的作品,《少年派》里面的画面。你觉得航海生活和在都市生活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?

尔尼:在城市里,所谓的亲密关系,其实还是有很多距离感的。我们可以回到自己的家,回到自己的房间,我们可以不出去。但在海上你怎么可能不出去啊!你也不能跳海对不对?它逼迫我们必须要一起生活,那种亲密关系被无限地放大。很多人问我说,你在海上会不会觉得孤独,我说,在城市里我才会觉得孤独,在海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很近的。可能正因为此,慢慢地就习惯了。我们要一同经历许多东西,比如说经历生死一般的时刻,比如一起唱歌一起弹琴,早晨起来然后做饭给大家吃……在船上,我们人人平等,没有那种游客或者说是服务员的那种阶级概念。每个人都要干活。我们要打扫卫生要刷马桶,所以很自然地就变成了好朋友,我对此很感激。结束这三年回来以后,至少交了一百多个关系超好的朋友,因为只要在一艘船上住几个星期,你们绝对就能变成好朋友。因为比起我们在城市里所认识的人,甚至比起我们认识十年的人来说,这些人与我们待在一起、经历的事情要多得多。

记者:在海上有信号吗 ?

尔尼:在海上航行的时候肯定是没有任何信号的嘛。然后特别搞笑的是,每次打开自己的手机看google地图,就是全屏蓝色。自己一个孤独的点在那里闪着,因为GPS信号还是可以有的。上岸了以后就会有WIFI,一点一点就习惯了。其实这样挺好的,一上船不用担心很多事情。反正就是很放松,都没有时间的概念了,随着海风,跟着天气,然后看日升日落。这一切都很自然,也是真的很放松。

记者:你的这种生活方式家人一直都支持理解吗 ?

尔尼:现在稍微好一些,但是以前,他们都是很拒绝的,根本无法理解。他们会说,你应该怎么赚钱,然后怎么养家,然后每天就给我举这样那样的例子,说谁谁谁生了小孩,谁谁又赚了多少钱。我觉得,一定要坚持自己内心,对去做的事情要有渴望,不要去听别人对你的说三道四。如果你做的事能完全符合自己内心的话,到最后,所有人都会有一个比较舒服的状态。事实上,我如果自己都不舒服,那么大家也会不舒服。现在,我觉得我爸爸妈妈也应该慢慢地会理解我一点了。我回国做分享会,然后很多媒体也会报道,这样他们就很开心——毕竟中国的家长嘛,女儿还是很长脸的!他们就稍微理解我一点了,之前我完全一个人默默做的时候,他们其实非常不支持的。

记者:本来采访已经可以结束了,但是听你讲故事听不够,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可以分享的,比如说你提到搭顺风车,具体怎么操作 ?

尔尼:就是Hitchhike啊!你看到路上有人,你就举起手来。如果别人愿意停下来,而且两者方向是一致的话,他就会搭你一段路。我用这种方式,想去试验一下可不可以只靠人情味,只靠友谊,只靠人和人之间那种相互的连接,去到下一个地方。目前为止,我自己在内陆上受到太多人天使般的帮助了。有遇到一位老爷爷,他小时候是嬉皮士。你们知道的,六十年代的时候都是嬉皮士。那时他天天搭车。现在他长大了,变成了个心理医生,过着非常富足的生活,他很开心可以帮助到像我这样的年轻人——跟他小时候一样,愿意相信人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去旅行,去交朋友的。我也因此交到很多朋友。现在我也非常喜欢搭便车。之前我去希腊的一个岛上玩,也是这样搭便车的。我想要创造一个新的、崭新的旅行方式,根本就不要看攻略,而是搭便车!搭上去后跟别人家聊天说,“你要去哪里呀?”“我要去沙滩晒太阳。”“哦那我跟你一起去吧!”,这样到了以后还给别人买吃的哈哈!

我觉得旅行最美的一点就是这样了——你允许很多未知的事情在发生。我经常跟人家讲说,我们也许没有那么幸运,去遇到很多像天使一样的人来帮助我们,或是是因为一来我们没有向别人伸出双手,二来也没有这么多机会。但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天使,我就会经常帮助别人。

记者:我今天来的时候看到了你微博上的一段话,哭了一路,就是你讲关于创作的那一段,说一定要自己舒服,才能创作出让别人舒服的作品。我对此深有体会。

尔尼:其实我从小到大,都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嘛。你的创作,到底是为了你自己,还是为了观众?我采访过的一位老奶奶,已经七十五岁了,但依然活力四射,她说自己是一个city girl。她每天要做很多创作:她会做建筑——她用陶土和玻璃做成建筑,并和各行各业进行跨界的合作。这位奶奶是个特别有力量的人。后来,我们就在聊创作这件事情。我觉得,人一定是对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些材料是有感觉的,它有可能是文字,有可能是影像。在老奶奶那里,它是泥土和玻璃。我觉得每个人都在创作,比如说媒体,那媒体人对于如何吸引观众是有感觉的。所以我们认为,人一定要为了自己,忠于自己的感受,才去创作。你必须要把你所感觉到的,让你真正感动的东西给表达出来。

记者:你的自信,还有这种开朗勇敢的性格是哪里来的,是天生的吗 ?

尔尼:我有时候还是挺害羞的!虽然我每次说自己害羞,朋友们就说开玩笑说想打你,但是我上台之前整个人紧张到发抖。我会悄悄带一个小酒,喝两杯,再上台去。

我的企图心不是那么大,目的性也不是那么强。我当时想上船的时候,就是觉得要能上船就好了,也没有想过要呆三年。我想,也许我就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吧,却没有想到会呆那么久,更没有想到今天我会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,会把它写成书,会传播给更多人。我没有想到航海竟变成了自己的一个事业。这些都是顺其自然的。我一步步地找到了那个方向,琢磨到了。有的时候,我觉得,很好的生活,或者创意,都是被玩出来的。我就是很喜欢“玩”的状态。当我乐在其中,就慢慢找到了方向和结构,像在修筑自己的一所房子。有的好玩是假的,因为那只是在消耗你自己。航海,是真正的好玩,在滋养我们,让我们成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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