姐在巴黎04|巴黎艺术圈”杨天真”竟是东北人儿

本期主人公钟嫒。珠宝世家出身,本可以过着潇洒安逸的人生,她却偏要坚持梦想,鼓起勇气独资开了一家“烧钱”的画廊。

明明是家里最出息的孩子,为了画廊每次回国却要抠抠搜搜蹭姐妹的饭吃。

作为一个中国人,在艺术领域里,如果老老实实当个策展人,她可以轻轻松松挣钱,并且混得如鱼得水。然而她和她的法国艺术总监,却偏偏要选择一条不能立马出效益,费力还要冒风险的路:进入法国主流艺术圈,撕掉“文化屏障”的标签,为真正有力量、深刻、触动人心的作品,提供展示的平台并为年轻新锐艺术家开拓和培育市场。

她选择的道路和她选择的艺术家一样,不喜欢炫目美好的假象。他们要的是深刻、本质以及长远的价值。

《姐在巴黎》第4期

钟嫒 画廊Vanities老板

记者:Vanities是虚荣、虚无的意思,为什么要给画廊起这个名字 ?

钟嫒 : Vanities, 它在法语里其实是存在主义哲学的一个专有名词,来自于死亡美学。我们用它来做名字其实也是我们画廊的一个态度,就是抛出一个问句:一切事物都有走向消亡的一天,那么什么东西是能够证明我们真正存在过的?所以这正好是我们画廊一直在追寻的东西,这也是我们选择艺术家考量的背景和原则。

记者:具体的原则是什么?

钟嫒 : 我们画廊要直接的,有力量的艺术家:不管从他的深刻性,还是他视觉上面的东西,给你传达的都是能够触动人心的

我们侧重推年轻艺术家,但这个年轻不是指他的年龄。而是对一个市场来说,他是年轻的、是新的,就可以。比如有的艺术家,是四十几岁到五十岁这样的年龄段,但是他对欧洲市场来说,还是新的,那么我们就可以做。我们也要不断地尝试,来看这个艺术家到底适不适合这里。

同时也要考虑我们藏家的喜好,接受度怎么样。我觉得这也是靠一种藏家和艺术家的缘分吧。有的时候不能完全把控。比如有几次开幕酒会之后,我们看了反馈觉得有点悲观,可能不会卖得太好,但是之后情况反而比较乐观。再比如上一个展览,有个朋友看了整场展览的画,他蛮喜欢,但是没有特别想要买的。后来为了介绍艺术家,我们就把没有展出的一些其他的小作品也给他看。然后他突然就发现,其中有好几幅都是他喜欢的。所以这很难讲,得看缘分。

记者:遇到过什么困难?

钟嫒 : 其实做一件事之前都会有很多反对的声音,我反而把它变成一种动力。下了决定,我就一定要去做。做了,我才知道是不是可以继续往前走。我不想只是说说而已。

当时有一个瑞士的大藏家问我,你接下来一年的想法和计划是什么?我说开画廊,然后当时他捏了一下我的肩膀,哈哈笑了两声,说你特别有勇气,你很勇敢!我当时觉得心里有一点儿不服气,用一点儿抵触的语气回他:勇敢?对!是啊,我就要开啊!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,但是开了画廊之后觉得人家这个话还是特别语重心长的,还是很有道理的话。开画廊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,想要一直走下去,就需要一直拥有这种勇气。

记者:你搞活动办展还有宣传,主要都是面向法国人,你是撕掉“中国人”的标签去做的这个画廊吗?

钟嫒:从画廊开业到现在,我都和艺术总监打好招呼说,开幕酒会不需要特别的去介绍我,我可以做幕后,我也可以在每次酒会被人误当成倒酒的服务生。关键是你们需要认识我的艺术家和画廊。我是不是老板,老板是谁,都不重要。

想纯粹的做一个艺术,并不想牵扯到国家。我们画廊有百分之三十是中国艺术家,百分之七十是欧洲艺术家。那么当我们在做中国艺术家的时候,我不希望藏家主流圈子,这些业内人士,觉得那是一位中国人开的画廊所推及的中国艺术家。我希望他们能够把这个文化屏障先给摘掉,然后公平的来看待这个艺术家。

也是因为如此,我们经常被法国以及欧洲的主流艺术媒体报道。

记者:在做画廊的过程中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故事?

钟嫒:吕文婧是我们第一个签约的中国艺术家。当时选她的时候有一点儿忐忑,因为她的作品比较刺激,有很多深刻的、反应人性的东西。那时在展览的时候有一个法国的藏家,年龄很大的一个madame。还记得她拉着吕文婧的手,热泪盈眶。她说“姑娘,我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,你的画让我觉得心疼。” 我没有意料到她的反应这么强烈。她说这个话的时候我很有触动,心里还是挺高兴的。这说明了我们其实选对了这个艺术家,吕文婧的作品可以触动人心。画廊是一个媒介,这个媒介工作是否成功,在于你转述解读艺术家作品的时候能不能被读懂。

记者:每年大概要做多少展呢?

钟嫒:我们去年算了一下,加上我们在广州的分馆,一共展览的次数是十三场,法国一般画廊大概是六到八次一年。这些都是由我们画廊独立策划的,展出的是我们的艺术家。这个数字不能算是工作成果吧,而是代表了一个我们画廊的辛苦程度。

记者:你特别喜欢骷髅的饰品,Logo也是个骷髅。这是为什么,难道不害怕死亡么?

钟嫒:我相信没有人不惧怕死亡,当你面临死亡的时候,你才会觉得有遗憾。人一出生下来,面对的就是死亡,所以我每活一天我都在想,怎么能尽可能地,让自己面临那一天的时候,回想起来好像没有太多的遗憾。就尽可能地去实现一些东西。因为我觉得生存总要有一点你存在过的价值,只不过每个人体现价值的方式不一样。就像开画廊一样。不开画廊可以活得很好,开了画廊呢,活得很不好,但是我开心。以前物质生活很好的时候,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,但是开了画廊后,虽然累成狗,但是我觉得很开心,是发自内心的开心。

每个人对幸福感和自我价值的定义都不一样,对我来说,我这一辈子就一个理想,开画廊。其实就是做我喜欢做的事,不是一定要把画廊做到什么程度。我也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啊,但是至少每做一天我都是开心的。我想了好多年,然后翻来覆去到现在还在想,反复琢磨,确定这件事儿,是我最愿意倾其所有的付出,去做的一件事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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